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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播资讯】铃芽之旅:走向和解的“蛋”与“墙”——新海诚灾难三部曲略言
2023-05-29 17:19:10    哔哩哔哩

从与灾难息息相关的《你的名字。》,到19年的《天气之子》,再到如今直接以311作为背景的《铃芽之旅》,新海诚用六年时间,为我们呈现出脱胎于东日本大地震的灾难三部曲。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了东日本大地震以后的日本的文化与社会心态。

关于这一点,灾后的次年,日本亚文化研究学者宇野常宽曾就地震撰文《震灾后的想象力:2010年代的日本御宅文化》。时至今日,这一文章依旧可以为我们理解灾后日本提供借鉴。本文即从此展开。

观前提示:up主非专业社会学系学者,相关讨论基于个人,本质上是动漫杂谈而非科普。请不要过于严肃看待。 


(相关资料图)

日常与非日常的混杂

宇野常宽对当时学界流行的认为311对日本社会心理带来的直接影响,是2010年代广泛流行的日常文化的衰退与非日常的兴起的观点在其文章中进行了批评。他强调,尽管震灾对日本社会造成了冲击,大家团结在救灾过程中,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一种“非日常”。但在灾后的一年半(也就是文章撰写的时刻,编者注),日常已经回归。于是“在东京地区,日常与非日常已经融为一体。地震没有创造出明显的从日常到非日常的转变的环境,而是营造了一种被潜藏在日常中的非日常所控制的情形。”

作为一个以《秒速五厘米》、《言叶之庭》等小清新作品作为早期风格的导演,即使在以商业性作为核心的“灾难三部曲”中,新海诚也从未失去其关注日常的鲜明特色。《你的名字。》中的糸守镇与东京,古老神社的风俗与大都市的繁华形成了鲜明对比。交换身体参与彼此的生活,从学业到打工,细腻而真实。《天气之子》以大都市东京作为舞台。繁华而冰冷的东京,以及离家出走的帆高在鳞次栉比中所感受到的温暖与柔情。《铃芽之旅》中铃芽在爱媛和神户等地所见平民之日常生活。从爱媛的民宿与特产橘子,到关西潮流大妈,细腻的日常感充斥在新海诚的相关作品中,为观众提供了更深层次的代入感与艺术体验。

诚哥阐述自己的创作理念“从日常生活出发,去距离日常生活最远的地方”。这正是311以后日本社会的普遍心态。一方面,灾难并没有彻底抹除掉日常感,富足而和平安全的消费社会与消费文化仍在继续。这种富足而安全的社会在个人身上的投影,正是看似永不完结的日常感与日常中的充实感。但与此同时,灾难的爆发提醒人们,我们并非完全脱离于灾难而存在。现实并非是乌托邦,可能爆发的各种危险始终潜藏在表面富足的阴影中。此外还有福岛的核废水始终无法处理,像是困扰在人们心头的一枚炸弹。

这种日常与非日常的交错,正是诚哥所描写的故事的核心外在表征。《你的名字。》中陨石是偶发的,无法预测的。《天气之子》中的神灵与巫女,自然意志似乎永远高高在上,而人类在其下寻找着自己的生活。《铃芽之旅》更是如此。蚓厄与人类社会始终伴随,关门师一族代代维系。但是,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蚓厄是看不见的。东京的那一场集中体现了《铃芽之旅》中日常与非日常的对立。对于铃芽和草太而言,整片东京都被巨大的灾难笼罩。然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使在世界被拯救的过程中,他们的日常始终也未曾远离。

日常背后的非日常

要理解这种剧情安排背后的社会心理,我们首先必须解决的问题是,潜藏在日常背后的非日常,也就是灾难三部曲中的灾厄,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上所述,这三部作品中的灾难具有相似性的外在表征:首先,他们拥有着能够影响日常,甚至颠覆整个日常的力量。《你的名字。》中的陨石带来的是整个糸守镇的毁灭。《天气之子》下的暴雨最终淹没了整个东京。而《铃芽之旅》中,无处不在的蚓厄,所留下的残垣断壁何种废墟,本身就是人与自然相抗争的历史,是作为非日常挑战并影响日常的历史。

其次,他们是“高高在上”的。这里的高高在上,是说他们的存在、行动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不会对人类的感情和愿望产生反应。对于《你的名字。》而言,陨石的出现纵然有规律,灾难的爆发却只在瞬息。在《天气之子》中,暴雨让东京回到了自然状态,回到了原本被海洋淹没的历史。《铃芽之旅》表现得则更为明显,蚓厄作为自然力量的代表,他们缺乏自身的意志,缺乏行动的动机,缺乏自己的个性。他们的行动,与其说是为了什么,倒不如说就是那样。

蚓厄直接的原型或许是来自于村上春树为阪神大地震所创作的小说《青蛙君救东京》中的蚯蚓君。蚯蚓君潜藏于地下,时不时抖动一下,便会引起大规模的地震。尤令人在意的是蚯蚓君同样没有自我的意识和选择。这种自我意识的缺乏恰恰为其作为某种象征的存在提供了绝佳的载体。与此相关还有《加美拉》系列。尽管在一些场合中,加美拉与人类一起并肩作战,然而究其实质,怪兽绝非是人类的盟友,因为作为地球自身维护系统的加美拉从来不会对人类的感情和愿望产生反应(可以对比迪迦的最后一集)。

最后,尽管这些灾厄表现得高高在上,他们依旧潜藏在人类社会的内部。千年一遇的流星,与宫水神社似乎存在着不大不小的缘分。宫水神社代代相传的身体交换,似乎也与流星的神秘力量有联系。天气巫女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守卫着东京。她们的努力是暂时的,甚至是不为人所知的。但于整个东京而言,却是重要的。蚓厄更是有相伴生的代代相传的关门师一族。他们活跃在普通人的视野之外,却充当着整个国家和平的维系者。

存在于人类社会内部,或许也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其恐怖感或者是陌生感。他们并不会像歌者文明一样,毁灭人类,与人类无关。也不会如同圣经中的上帝一般,看似存在于各处,实则充满神圣,遥不可及。这种将灾厄内部化的倾向当然可以被视作是一种人与自然关系的反应——在工业革命以后的今天,我们早已经征服了自然,从而将自然变作了人类的所有物和人类社会的组成部分,完成了古代社会所没有完成的“祛魅”。然而,更重要的是,潜藏在人类内部的灾厄,似乎也作为一种提醒,暗示我们所正在寻找的灾厄的现实象征并非是社会之外的存在。而是,与人类有关的。

“墙”与“蛋”:消失的体制与新“墙”的诞生

这种潜藏于人类社会的,高高在上同时又能控制甚至是决定人们日常生活的存在,不禁让人想起村上春树在2009年在耶路撒冷文学奖颁奖礼上的演讲,他用鸡蛋和墙进行类比:

有一句话请允许我说出来,一句个人性质的话。这句话在我写小说时总在我脑袋里挥之不去。它并非写在纸上贴在墙壁,而是刻于我的脑壁。那是这样一句话:

假如这里有坚固的高墙和撞墙破碎的鸡蛋,我总是站在鸡蛋一边。

是的,无论高墙多么正确和鸡蛋多么错误,我也还是站在鸡蛋一边。正确不正确是由别人决定的,或是由时间和历史决定的。假如小说家站在高墙一边写作——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那个作家又有多大价值呢?

传统的解释论者认为,这里的“墙”用来隐喻国家权力,而“蛋”,则是社会中的个人。这种解释当然正确,可是问题在于,这里的隐喻并非如此简单,也不大能贴合我们今天所讨论的话题。因为,在新海诚的三部曲中,或者,更进一步,在名为世界系的作品中,身为民族国家的“老大哥”都是找不到自己的存在空间的。

世界系的概念往往被认为来自《新世纪福音战士》。与原本就存在的拯救世界的英雄史诗不同,世界系强调的是自我意识的探讨。通过将少年少女们的青春悸动和整个外部世界的生死存亡构建起联系,世界系有意或无意地放大了少年在成长过程中所面临的各种烦恼与焦虑。因此,世界系并非宏大叙事,恰恰相反,其依旧是一种小人物的悲欢离合。从这一意义上来说,六公主评价《铃芽之旅》“依旧是小情小爱,贵在干净纯粹”不可谓不精当。

具体而言,世界系构建了一个重要的等式——“个人=世界”。在这一等式中,作为“蛋”的个人,与包含所有“蛋”的最大规模的整个世界被直接地建立起联系,而本来应该处在期间的民族国家则消失无踪。这并不令人意外,如果我们理解世界系的缘起的话。

就谱系来看,与世界系有直接渊源关系的是日本社会学家宫台真司所提出的名为“核战争后的共同性(核戦争後の共同性)”的文化现象。该文化现象是对20世纪八十年代前半期“永无止境的日常(終わらない日常)”的一种反动。属于该类型的作品,如大友克洋《AKIRA》、宫崎骏《风之谷》等,往往建立在社会的余烬上,强调新的残存的一代人在“终末”之后的互相合作。这种合作,集中展现了1970年代开始的繁荣而富足的消费社会的副作用——不安定的后现代身份认同。尽管笔者无法认同宫台认为的“类似于宗教神话这样的‘最终决战’的想象,为无法适应安定与富足社会的懦弱个体提供了逃避的机会”,但其中所展现出的属于现代主义的探索却是毋庸置疑的。

世界系继承了这种不安定感,并进一步将其具体化。世界系所探讨的,一言以蔽之,“恢复男性气质的隐喻”。宇野常宽在文章中指出,“在这些世界系的代表作中,一个具有母性特质的女主角给予男主角以无条件而明确的接纳。一般来说,这些女主角肩负的是世界的命运。男主角被掌控世界命运的女主角爱着,从而间接地对世界负起责任。”

换而言之,世界系诞生在这样一个社会中——原本的民族国家,作为“墙”的存在被弱化,无法再肩负起给予我们确定的身份认同的责任。物质的富足带来的是对国家(世界、历史)的质疑,人们再也无法找到他们继续存在的理由,从而对自身的身份认同也产生了危机。于是,既然民族国家已经不能承担起相关责任,在个人重新探索自身认同的过程中,自然也难找到其存在的余地。

但是,原本的“墙”被弱化,带来的并非是墙的消失。恰恰相反,是新的、更难以察觉的墙的存在。先天预定的身份的消失带来并非是完全的个人自由,而是恰恰相反,更加有限的“自由”和选择。工业文明所创造的丰富成果迫使人们接受某种既定的价值或者行为规范,要求个体进行“社会化”。与此同时,社会却以民族国家和体制的弱化暗示人们可以追寻自己的道路。于是,在二者之间的来回往复构成了现代人的精神特征。向其中任何一方的偏向都会带来灵魂中另一部分的不满和焦虑,而人就在这不断地循回往复中找寻道路。

从这一意义上来说,现代化的无意识“怪兽”已不再是那个能够有意识、被操纵的体制。而成了我们每个人置身其中,不断建构却又被其建构的整个社会体制和社会文化。“富裕社会”带来的物质充裕凸显了这一精神危机。阻止每个人自由发展,每颗“蛋”自我实现的,恰恰是我们所赖以生存的几乎全部文明成果本身。他以集体理性的方式呈现(例如工业化、教育制度),也以集体无意识的方式呈现(例如普遍的焦虑,对财富的过度追求,对未来的不安定感等等)。正如实验动画《铃音》中的铃音,集体无意识正是一种意识,一种神明,能够掌握一切,影响一切。正如《魔法少女小圆》中的孵化者,以现代工业文明的“理性”为名,以物理学中的概念“熵”(象征现代性与科学革命)为借口,利用小圆等女孩子们希望进入社会、实现自我价值的愿望,将这些各式各样的“蛋”,最终投入名为奇迹与魔法的“代价”的高墙上,并粉碎。

“墙”遇上“蛋”:撞上还是逃离

回到新海诚的作品。如果我们将“灾厄”看做“墙”,灾厄之下的主人公的自我视作“蛋”。那么,从《你的名字。》到《铃芽之旅》,诚哥究竟传达了什么?

首先,单从立场上来看,诚哥始终站在“蛋”这一边。《你的名字。》中拯救了世界的二人最终于拐角处相逢,《天气之子》中帆高选择了阳菜、放弃了东京,以及《铃芽之旅》中铃芽为了草太回到故乡。在这场与体制的抗争中,“蛋”不能屈服,也不会屈服。尽管“墙”不可跨越,“蛋”却可以选择勇往直前。

但是,我们还必须看到,诚哥面对“墙”的态度是复杂的。这种复杂性集中表现在被视作铃芽的投影的大臣身上。我们很难否定大臣作为“墙”的一部分。身为镇压蚓厄的镇石,草太口中的神明,能够随意将他人变作镇石的大臣毫无疑问可以作为更广泛的“体制”的组成部分,至少也是这一体制的守门人。然而,在另一方面,大臣又是身为主人公的铃芽的投射,是身为“蛋”的自我的延续。由此,“墙”与“蛋”,并非是决然对立的产物,而是实现了某种程度的交融或者说混合。墙固然高高在上,但墙也是蛋本身组成的。这也能印证我们之前所推断的,墙作为社会本身,平凡的小人物的集合体的观点。

对于诚哥而言,一个理想的世界或许正是如日常系动画中所反映的那样,删掉一切“墙”的存在,仅仅保留身为“蛋”的个体。只是,诚哥深切地意识到乌托邦的不可能。于是,当大臣与左大臣主动选择回到镇石的位置上,恢复平静的草太与铃芽的日常,比起《天气之子》中影响了更多人,也更彻底保留了身为“蛋”的独立性的帆高与阳菜,多了几分圆满,却总归,少了一点洒脱。

参考文献:

宇野常宽:《震灾后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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